川習通話後 中美關係絕非坦途

美國總統川普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，日前再次通話，歸納來看，主要包括三大重點：一、雙方都同意合作對美中有利；二、雙方將共同落實日內瓦共識；三、雙方同意增加各領域交流，並安排元首互訪。隨後中美代表團6月9日在倫敦展開第二輪貿易談判，目前看來，美中兩國緊張關係將暫時和緩。

　原本應該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兩大國領袖通電話，卻引發如此震盪；反映的不只是美中關係的脆弱，更顯現全球經貿前景的高度不確定。從各自的戰略目標和情境分析，川習通話後的中美關係，並非一馬平川，仍充滿挑戰。

　川普回任以來一再強調的「讓美國再次偉大」（MAGA），最重要的目標是減少貿易逆差、減輕美國債務壓力；希望藉由課徵關稅、弱勢美元、美債置換等方式重構全球貿易體系。但邏輯的錯亂，使得川普2.0以來的諸般政策彼此扞格，迫使川普不得不時常朝令夕改；華爾街因此以「TACO」嘲諷「川普總是臨陣退縮」（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）。

　川普的對中政策亦呈現窘境。針對對等關稅中國予以反制後，川普旋即宣布對來自中國的商品課徵145％關稅，企圖以極限施壓迫使就範。然而，這等同禁運的政策讓美國未蒙其利，反而深受其害。且不論可能的空貨架危機或通膨隱憂；為了避免關稅，美國進口商搶先囤貨造成41.3％的年增進口，使得今年第一季GDP年減0.3％，呈現自2022年以來的首度季度萎縮。而中國對稀土等關鍵礦物的出口限制，衝擊美國國防及科技產業發展，更損害美國經濟。川普只能多次強調跟習近平是「好朋友」，急於促成川習通話。

　中方表現出相對的戰略定力。由於美國仍是全球最主要的消費大國；且依中共規劃，2035年中國的經濟結構調整與產業升級才能初具成效；因此自2018年川普1.0以來，即採取「以拖待變」策略，一方面與美國簽訂第一階段貿易協議，緩解步步進逼；另一方面則加快推動科技自主創新，同時趁著美國的戰略收縮，擴大開放市場藉此加速區域經濟整合，透過市場的多元化減少對美的外貿依賴。

　中共對美政策是基於「中美完全脫鉤」的戰略想定，因此強調此次習近平與川普通話是被動「應約」。對中方來說，為避免經濟面臨內需疲弱、外貿衰退的雙重承壓，基本要求是美國對中關稅至少降至拜登時期、甚至2017年川普剛上任時的水準，以與美國達成第二階段貿易協議，維持經濟增長動能；更進一步，則希望美國解除對中國的科技封鎖。也就是說，中國與美國「保持對話」，是避免誤判、最低要求的下策；「管控分歧」，是防止衝突升級、務實避險的中策；「拓展合作」則是相向而行、創造雙贏的上策。

　川習通話後的中美協商，達到了什麼目標，官方並未公開說明，因此仍充滿許多變數。對川普來說，只要是能達成的交易都是好交易。對中國來說，只能基於「談，大門敞開；打，奉陪到底」的底線思維；在「不跪、不退」原則下，做最壞打算、最好準備。因此，雙方可能在一段不短時間維持「鬥而不破、和而不諧」關係。

　總的來說，此次川習通話，可說是各自基於現實不得不的接觸；後續協商則是兩國實力的博奕。至於要交換什麼利益？會達到怎樣的動態平衡？考驗的是彼此的戰略思維與戰術執行。前景未知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：在薄弱的互信基礎下，接下來的分歧，亂石崩雲的熱戰應不至掀起，捲起的千堆雪勢必屢見不鮮。用一句話概括：牽動全球政經情勢的中美關係，將在崎嶇坎途中匍匐前行。川習通話，只是險阻之路的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