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驚滔駭浪中,美國共和黨總統參選人川普終於贏得大選,將於明年元月重返白宮,但對美國乃至全球的政經情勢來講,川普班師回朝,可能是另一波巨大動盪的開始,因為他選前已高舉「關稅」大纛,選後必然鎖定全球(尤其是中國)下新戰帖。究竟川普選前那些聳動有力的政見能否兌現?他的魔術棒若不靈,會有那些後果?
事實上,隨著川普選前聲勢的看漲,美國債市就出現異常反應。例如9月19日聯準會(Fed)宣布降息2碼,這原本有利於債券價格的上漲,結果卻一再下跌。究其因就是市場擔心川普的政策將引發通膨怪獸再次肆虐,降息為債市所創造的利多,不但將全被通膨吃掉,也讓原本投資的價值萎縮。
市場為何會有此反應?因為在前次總統任內以「關稅人」著稱的川普已揚言,重掌白宮後對外要大幅提高關稅、還要貿易對手國匯率升值,對內則要降低所得稅、促使Fed降息。川普多次宣稱,將調高中國貨進口關稅到60%,其他國家也要提高到10%,甚至以關稅來取代所得稅。但川普可能連簡單的算術都沒算過,便開出此支票。因為美國聯邦政府目前每年的所得稅收入約2.2兆美元,進口貨品的價值約3.1兆美元,若要徵收2.2兆元的關稅,那稅率就要調高到70%。
雖然關稅有可能向前移轉給出口商,但最終還是由進口的美國消費者承擔,因此會帶動推高物價。更可怕的是關稅具有累退性質,因為中低收入者購買這些進口生活用品的支出比例遠高於高所得者。根據美國財政部估計,所得最低10%的人,其關稅負擔是所得最高10%者的兩倍以上。再以川普前次總統任期為例,調高中國貨品的進口關稅後,從中國進口原物料再加工出口的美國商人大喊吃不消,因為生產成本增加,海外競爭力下降。另外關稅大戰後,引發中國大陸的報復,也調高美國貨的進口關稅。美國政府為此還編列預算補助出口農產品到中國的美國農民。
川普想以關稅來取代所得稅的理想,這等於把美國拉回到工業革命前的社會。當時沒有個人所得稅,也沒有企業所得稅,也沒有消費稅,聯邦政府就是靠關稅收入。但當時政府的職掌小,支出也少,因此關稅勉強可支應。並且當時也無像今日複雜的供應鏈,不會有進口原物料或半成品,再加工出口的情形,因此仰賴關稅也不會出現太大問題。
然而隨著社會的進步與分工,關稅已經邊緣化。況且川普對中國發起關稅大戰後,雖然大幅減少中國貨品的進口,但中國廠商將零組件或原物料輸往第三國加工後,最後還是賣到美國去。例如近來美國從越南、印度與泰國的進口大增,在此同時中國輸往越南、印度與泰國的半成品也大增,顯見對手自有應變之道。
川普還想將對各國的進口關稅,跟各國是否操縱匯率掛鉤。因為川普說,美國工人要的是公平競爭,而許多國家操縱匯率,對美國工人形成不公平競爭。川普認為操縱匯率就是一種補貼,偷走美國人的工作,因此他要對這些國家特別提高關稅。這邏輯好像也成立,但如何公正的判斷各國是否操縱匯率?影響匯率的因素那麼多,不太可能全憑川普一句話就改變,但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喊話,勢必會加劇匯市的波動。
IT相關產品是台灣輸往美國的重要項,目前受惠於世貿組織(WTO)的資訊科技協定(ITA)享有零關稅。川普說台灣偷了美國的晶片產業,未來他會退出這個協定嗎?若對這些電子產品課徵10%的關稅,對台灣產業的衝擊將相當可觀。一方面加徵關稅後,將減少美國人的購買力,減少對台灣電子產品的需求。另一方面只有較具領先技術,差異化,比較有議價能力的產品可將關稅轉嫁給消費者,其他產品可能就必須吸收這些關稅。越是毛利率低的產品,就越可能是吸收關稅的一方。同時川普會逼迫各國匯率升值,在此狀況下出口到美國的業者將面臨雙重打擊。
之前川普嘲笑拜登任內的通膨,但他要的關稅與弱勢美元將會提高美國進口貨物成本,必將為通膨添加材火。川普長期以來傾向寬鬆的貨幣政策,在其前次總統任內就曾多次要求Fed主席鮑爾降息。但根據美國智庫的推估,川普的降稅措施在十年間,將增加7.5兆美元的債務,這也將迫使得美債必須以更高的殖利率才能吸引投資者。種種跡象顯示,美國的通膨將如脫韁野馬。屆時美國經濟將陷入一場災難,而向來「美國打噴嚏,全球都感冒」,各國經濟必將難逃美國沉淪的拖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