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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1231

「後美國時代」的伊斯蘭世界是戰是和?

回顧2022年,美國總統拜登在7月造訪沙烏地阿拉伯,備受冷落,能源外交的失利,是美國中東政策的轉捩點。除了與美國不睦的伊朗(什葉派),阿拉伯世界最富裕的沙烏地阿拉伯(遜尼派),本是美國在地緣政治權力槓桿的重要支點;過去因為伊斯蘭教的教派之爭,讓美國得以在中東政局擁有關鍵影響力,但拜登之行顯示,美國在中東呼風喚雨的年代,似已一去不返。

1,000多年以來,以遜尼派和什葉派多數與少數對比(近乎8:2)的衝突,看待中東的局勢演變,固然是一個重要的角度,但也不能忽略1980年以來,戰爭頻仍,烽火燎原,對於區域政治造成的影響。特別是,遜尼派和什葉派的代表國家-沙國和伊朗,在2022年都走到歷史轉捩點。

 一方面,2022年9月,一位伊朗女性在街道上,因為沒有戴頭巾被「宗教警察」逮捕,最後昏迷死亡,迄今街頭示威抗議不斷,社會動亂不安,演變成重大政治事件。另一方面,2022年12月,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到訪沙國,並就地舉行第一屆「中國-阿拉伯國家峰會」,還參加「中國-波斯灣國家合作峰會」。出人意外的是,在聯合聲明中,就位於荷姆茲海峽口、1971年即由伊朗統治的三個島嶼,呼籲伊朗與沙國進行對話,「和平解決」具有戰略意義的領土歸屬問題。

 如果以21世紀做為分野,前後20年的中東區域發展,可說是美俄博弈,外力侵入不止,相互攻伐,戰火綿延不斷。

 從1979年伊朗革命(美卡特總統任內)開始,當年底蘇聯進兵阿富汗,隔年伊朗與伊拉克的「兩伊戰爭」爆發到1988年結束(雷根總統任內),1990年伊拉克的海珊進兵科威特,引發同年到1991年為期半年的第一次波斯灣戰爭(老布希總統任內)。由於蘇聯在1989年從阿富汗撤軍,並在1991年聖誕節當天正式解體,從此之後,在區域政治和國際政治上,美國成為全球的超級強權。

然而,被國際社會忽視的是,葉門從1994年以來,南葉門的分離主義內戰,分別受到沙國和伊朗的支持,演變成阿拉伯半島南方、兩個區域大國角力的「代理人戰爭」。而真正讓中東的地緣政治躍上國際舞台的重大事件,當是2001年911事件後,美國進軍阿富汗,並在2003年進兵伊拉克,推翻海珊政權。

事實上,在911事件的隔年,美國2002年的「國家安全戰略」報告就明言:除了穩固控制歐亞大陸在歐洲與東亞的邊緣地帶,更要加強能源安全的保證,尤其是來自西半球、非洲、中亞及裏海地區的能源供應。

證諸20年後,從2022年2月俄烏戰爭爆發以來,引發全球能源和通膨危機,當年的戰略觀點,可謂一針見血。展望2023年,沙國不到40歲的王儲沙爾曼,以及伊朗最高領袖、年過80歲的哈米尼,面對比較確定的未來是,美國能源上的自給自足,2021年從阿富汗全面撤兵後,逐漸淡出中東、對於地緣政治影響力降低。因此,可能的情境發展有四個:其一,沙國與伊朗維持對峙現狀,甚至提高衝突。其二,有無可能結束彼此在南葉門的「代理人戰爭」,做為開創新政治互動模式之起點。其三,面對四年舉行五次國會大選,多黨林立,「聯合政府」夢魘揮之不去的以色列政治變局,兩國在鞏固並強化地緣政治地位之餘,如何重新定位彼此關係,當是「後美國時代」的重中之重。其四,相對於沙國的人口3,500萬,GDP約8,500億美元,長期被美國制裁的伊朗,人口超過8,500萬,GDP則只約2,500億美元。2021年當選的伊朗總統萊希,如果要在2025年連任成功,必須解決民生經濟和社會動盪的內部壓力和外在挑戰,比起以逸待勞的沙國王儲,萊希要做出讓人民有感的政績,就需要穩定的區域環境,改善與周邊國家的外交關係。

2022年的美國「國家安全戰略」報告明白揭示,未來的戰略競爭對手是俄羅斯和中國。在這樣的國際格局之下,美國的「印太戰略」將國家安全的戰略視野,轉向西太平洋地區,當是難以逆轉的趨勢。在伊斯蘭教的世界裡面,教派的分歧與衝突,讓兩個具有代表性的區域大國,數十年來,難以尋求穩定、和平、富裕的雙贏局面,如今「去美化」後,有沒有可能握手言和?「戰爭沒有贏家」,僵持已逾十個月的俄烏戰爭就是血淋淋的例子,對於「後美國時代」的伊斯蘭世界而言,2023年既充滿挑戰,卻也是值得期待的一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