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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1130

從58屆金馬獎看又冷又苦的台灣電影

 代表台灣電影最高榮耀的金馬獎在上周六落幕,電視台與報社依例熱鬧報導,但是典禮最後一個橋段卻發人省思,在壓軸的最佳影片頒發給《瀑布》之後,主持人拿著畫面相對雜亂、寫滿獲獎電影名稱的手繪海報,在舞台上高聲吶喊:今年得獎的電影都還在戲院播放,希望觀眾進場支持台灣電影。在衣香鬢影、巨星雲集的國家級盛會的舞台,出現猶如大街叫賣般的場景,特別令人感受到強烈的突兀感。

 大街叫賣的橋段,一拳打中了台灣影視產業的罩門,電影是最能聚集萬眾目光的產業,能夠躍上金馬舞台的電影作品與明星,理應是早已轟動社會的焦點,但是今年金馬獎提名的影片,絕大多數都是票房極低、難以引起影迷熱情的冷門作品,最佳導演羅卓瑤是旅居澳洲的香港人,讓金馬獎增添了「國際」的點綴,但是她沒有出席,羅卓瑤自稱「穩坐最苦命導演寶座長達20年」,拍攝電影沒有預算、缺乏專業團隊支持,猶如赤手空拳上戰場打仗,就算得獎,電影也只能在台灣與澳洲短暫放映,而且不會有票房。

 苦命的羅卓瑤得到最佳導演獎,「苦」字可以作為本屆金馬獎的關鍵字,其他最佳影片、最佳男女主角所拍攝的影片,有極高比例都有類似特質:冷門、低預算、缺乏專業團隊、充滿文青創作者的苦澀、無法激起觀眾進場觀影的熱情。即使是得到最佳影片的《瀑布》,也是場景簡單、沒有戲劇化情節、全場都戴口罩演出的沉悶作品,勉強靠強力宣傳賈靜雯與王淨兩位女演員來撐起整個金馬獎,即使與製片人鍾孟宏過往的作品《大佛普拉斯》、《陽光普照》相較,《瀑布》還是冷到令人發顫、苦到難以下嚥的作品。

 總統蔡英文在頒獎典禮落幕後,在臉書發文說:「我們再一次在金馬獎的殿堂上,看見華語世界裡面最自由奔放的電影作品,很高興有這麼多優秀的電影作品,持續記錄這個時代的台灣。」「期待台灣的金馬獎不只是電影人的家,也是所有自由創作者的家。」

 我們猜測日理萬機的蔡總統應該還未看過這些既冷門又苦澀的電影,這些得獎的電影所描繪的台灣,也跟蔡總統說的「記錄這個時代的台灣」有天差地遠的距離,不過蔡總統所稱「自由創作者的家」倒是精準描述了台灣電影的現狀:金馬獎已經變成少數創作者的舞台,原本就缺乏市場、沉溺於反中的政治正確,過度仰賴政府補貼,而政府的補貼流向冷門的創作者,忘記觀眾、失去市場、失去產業增長的養分,台灣電影的道路越走越窄。

 本屆獲得最佳男主角的張震,30年前拍的第一部電影是《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》,拿30年前的金馬獎與今天相對照,當年最佳電影是《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》、最佳導演是拍《阿飛正傳》的王家衛、郎雄以李安的《推手》獲得最佳男主角,而張曼玉則以《阮玲玉》奪得影后。30年前後兩相對照,差異不言可喻。

 不過台灣影視產業也非全無出路,最近國際OTT串流平台,主要是Netflix與Disney,為台灣的電影與電視劇開創了新的收入管道,前幾年獲得較佳票房的《大佛普拉斯》、《孤味》、《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》、《角頭-浪流連》等,獲得創造長尾收入的管道,此外,國際影視串流平台也提供了電視劇集商業機會,最近由翰草影視製作的《茶金》,由影星林心如製作的《華燈初上》,改編自韓劇的影集版《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》等,都展現令人欣喜的動能。

 更重要的是,影音串流平台提供了以觀眾與市場為基礎的商業機會,例如《華燈初上》是預算高達2.5億元的自製電視影集,故事背景設在林森北路條通日式酒店的懸疑推理劇集,是原汁原味的台劇,而製作團隊從一開始就以國際市場為目標,以符合國際影視產業的規則在運作,突破台劇仰賴政府補貼、冷門文青的價值限制與框架。

 能夠吸引觀眾、重視市場、產業運作下的作品,才是台灣影視產業的未來,我們也觀察到台灣的企業界逐漸以成熟的商業架構投入影視產業,例如富邦旗下台哥大myVideo投資《天橋上的魔術師》、宏碁創辦人施振榮等企業家投資《斯卡羅》、中保科技董座林孝信投資《茶金》,企業集團投資代表的不只是資金,而是從「創作者至上」轉移到「製片產業中心」的重大進步。

 台灣影視產業必須逐步擺脫對文化部補貼的依賴,減少政治正確的干預,學習歐美與韓國的製片產業制度、並且重新爭取台灣以外、海外華人觀眾的關注,才能擺脫金馬獎這種又冷又苦的困局,從今年金馬獎,我們看到台灣電影產業的困局,卻也從電視劇集在OTT平台上長出的新動能看到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