網民至上 華爾街GME事件的金融革命

　美國紐約股市在上周發生網路散戶股民擊潰對沖基金的戲劇化事件，以美國第五大網站Reddit為核心的股市散戶，以網站內高達680萬粉絲的WallStreetBets（WSB）為司令總部，號召網路股民買進遭到對沖基金強力放空的遊戲驛站（GameStop,GME）股票，以螞蟻搬象的手法搶市拉抬GME股價，逼迫對沖基金香櫞研究（Citron Research）、梅爾文資本（Melvin Capital）等空頭棄械投降，放空的對沖基金在前後不到一個月的終極對決中慘敗，估計損失逼近100億美元。

　此外，群聚的散戶原本大量使用新興網路證券交易平台羅賓漢（Robinhood Markets），羅賓漢以交易零手續費、鼓勵散戶大量短線交易、更放大風險係數，鼓吹剛入市場的年輕散戶進行高風險的選擇權買賣、提供散戶證券融資等，羅賓漢原本是WSB散戶買進股票、對戰空頭的主要管道，但是在GME股價劇烈震盪的1月28日，羅賓漢為了風險因素禁止散戶繼續高價追買GME，引爆股民批評羅賓漢歧視散戶、製造機會讓對沖基金逃生，不僅觸發用戶對羅賓漢提起集體訴訟，還引起華盛頓國會山莊參眾兩黨議員介入。

　GME事件撼動了紐約以及全球股市，除了公司股價在1月28日創下短短兩個小時內，從每股483美元暴跌至112美元，又迅速從低點暴漲近三倍的七級大地震走勢，而且所有Reddit散戶股民聚集的個股如美國電影院集團（AMC）、黑莓（BlackBerry）、諾基亞（Nokia）等全都出現暴漲、腰斬、再暴漲的劇烈波動，更造成紐約道瓊指數於29日重挫近600點。股價劇烈震盪固然創造一批新富豪，也造成另一方的重大虧損，許多使用財務槓桿、高價買入股票的散戶在劇烈震盪中傾家蕩產，而羅賓漢等網路券商更面臨數量龐大的違約交割或法律訴訟，GME慘烈的多空對決，已經造成股市結構性的衝擊，也挑戰金融監管的管制思維。

　GME事件對於金融市場帶來極大的威脅與機會，分述如下：首先是華爾街百年秩序的崩解，網路鄉民在改變傳統媒體、改變零售通路、改變政治選舉之後，終於來到華爾街的大門，試圖改變華爾街的傳統秩序。在Reddit以及FB、TitTok、Youtube、甚至遠在地球另一邊的台灣的LINE群組，網民高舉打倒華爾街建制派的革命大旗，猛烈攻擊交易所、監管機構、乃至證券公司給予大型對沖基金的特別待遇，以激進暴力的鄉民力量對傳統華爾街秩序施以致命的打擊。

　幾百年來，美國華爾街以及全球的證券市場，在「風險控制」的最高原則下，發展出有利於資本家的市場生態，所有法規也以資本高低為標準進行風險控管，但是這個「資本家俱樂部」成為GME網路鄉民的攻擊標的，甚至連專門為吸引散戶所打造的羅賓漢，在關鍵時刻為了避免鉅額違約交割與法律訴訟所做出的「限制交易」的決定，瞬間淪為數億散戶網民抨擊的惡行，最終還可能導致羅賓漢的倒閉。

　其次是動用網軍造成市場劇烈震盪。GME的多空對決當然不是散戶蜂擁即可完成的，多頭部隊是由精神領袖、特斯拉執行長伊隆．穆斯克（Elon Musk）領軍的一群矽谷超級富豪，加上瞬間集結的數百萬網軍所組成，這是矽谷與華爾街勢力消長的重要戰役，更重要的是，這是社群網路用在金融市場的創新技術，多頭在短短不到四個月的對戰，就取得超過百億美元的鉅額利益，未來將會看到網路社群工具在金融對戰中大量運用，這勢必造成金融市場結構性的改變，動員網路鄉民的金融對決，價格震盪更為劇烈，決戰的籌碼更高，速度更快，對於金融市場的穩定勢必帶來難以控制的風險。

　在GME之後，網路鄉民的攻擊不只快速擴及AMC、黑莓等上市公司，更有一群鄉民鎖定白銀，揚言要讓控制白銀價格的摩根大通（JP Morgan）倒閉，摩根大通是美國規模最大的商業銀行，如今只能被迫迎戰城牆外叫陣的鄉民，能否化解仍在未定之天。

　第三是空頭消失改變金融生態。對沖基金原本就是金融市場為了創造流動性所發展出的機制，但是在特斯拉股票大漲、所有網路新興企業在COVID-19疫情中都逆勢倍增，曾經放空特斯拉與新興網路公司的空頭基金都丟盔棄甲，GME的兩大事主，香櫞研究已經公開宣布再也不發放有關空頭的研究報告，Melvin資本一度面臨破產，仰賴股東增資後才勉強存活，金融市場空頭力量消滅，只剩多頭大股東與散戶的金融生態，也必然會出現過往難以想像的挑戰。

　第四則是左派政治衝擊金融監理的挑戰。美國民主黨左派因為GME事件聲勢大漲，將會提高對金融監理機構的施壓，金融監管法規在這個事件爆發後原本就必須檢討與修正，而左派議員背後有千萬散戶網民的支持，必然主張更為民粹的金融監管，在「公平」的大旗下，美國金融法規將出現重大的調整，而台灣金融監管當然也無法置身事外，勢必出現傾向散戶、升高風險、製造波動的金融生態。